第1章她要回来了

阳城，夜色如墨。

白芷看着手中的孕检单，脑海中又回想起医生说的话。

“别再duo胎了，你子宫壁过薄，再这样下去会怀不了孕……”

她抬手覆上腹部，神情微微恍惚。

结婚三年，这是自己第五次怀孕。

每回高瑾旻知道后，都只会对自己说两个字：“打掉。”

无情薄凉。

白芷知道，他不是不想要孩子。

只是不想要——她生的孩子。

“嘎吱”

开门声响起，白芷连忙将孕检单放回包中。

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高瑾旻喝得烂醉如泥进屋。

白芷赶紧过去，将他搀扶到床上。

高瑾旻顺势搂住她的腰，迷离眼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炽热。

“璇璇……”他哑声喃呢。

白芷怔住，脸色一下子煞白。

“高瑾旻，我不是她。”

白芷从他怀中挣脱开来，又被他强行搂至怀中。

高瑾旻轻柔摩挲着她的脸，脸上的贪恋显而易见。

“乖，你就是我的璇璇。”

一字一句，像是刀刃般割破了白芷的心脏。

鲜血淋漓……

三年了，只有那个女人的名字，才能将高瑾旻变得炙热。

沈佳璇——高瑾旻心底爱而不能得的白月光。

沈佳璇——一个如同鱼刺般，卡在白芷心中整整三年，都无法剔除的名字。

“高瑾旻，你睁眼看清楚，我是你的妻子白芷！”

跟你结婚三年的白芷，爱了你六年的白芷！

高瑾旻眯了眯眼，醉意清醒了几分。

他擒住白芷的下巴，嗓音变得微凉：“我说你是，你便是她。”

白芷顿住，心底一阵阵绞痛。

她张了张嘴，声音发颤：“我都做了三年她了，现在只想做回白芷……”

白芷话音刚落，擒着她下巴的手立马移到了颈脖上，随即加大了力道。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冰冷的声音透着警告。

说罢，他便俯身靠近，将白芷压在了床榻之中。

摇摆，跌宕，直至沉沦……

漫长的夜终是过去，白芷从酸痛中苏醒，睁眼便看到高瑾旻坐在床边，背对着自己。

这是第一次，醒来后还能在床上看到他。

“瑾旻……”白芷低声唤道，自动将昨夜云雨前的插曲抹去记忆。

高瑾旻侧了侧身，五官分明的脸上布满寒霜。

看着他手中的孕检单，白芷瞬间打了个激灵。

“打掉。”依旧是不带任何情绪的两个字。

早就料到了他会是如此反应，白芷的心还是狠狠一痛。

“医生说我子宫壁太薄，不能再打了。”她捏紧掌心，轻声说道。

“所以呢？”高瑾旻眸色晦暗了几分。

白芷深吸一口气，坚定开口：“我想生下他。”

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做母亲的机会了。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下午让张秘书带你去准备手术。”高瑾旻撕了手中的孕检单，随即起身离开房间。

白芷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慌忙下床朝高瑾旻追去。

“瑾旻，求你让我把这个孩子留下……”

看在我帮你做了三年沈佳璇的份上，求你给这个孩子一条活路！

高瑾旻转身，看向白芷的眼神就像看穿旧了的衣裳。

“她要回来了，我必须给她清除障碍。”他缓慢说道。

白芷瞳孔骤然一缩，不敢置信看向高瑾旻。

“什么？”那个曾经背弃高瑾旻跟别人远走高飞的女人要回来了？

高瑾旻无视白芷的震惊，冰冷的神情中不含一丝情绪。

“孕妇不能离婚，你先把孩子打掉，再签离婚协议。”

白芷呼吸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要跟我……离婚？”

看着面带错愕的白芷，高瑾旻心头闷了一下，刹那间不知如何回应她。

“结婚前你答应过我永远都不会离婚的。”他的沉默，更让白芷如鲠在喉。

高瑾旻拧紧眉头，面色沉了几分：“那些承诺的前提是璇璇不回来，可她现在回来了，那些话自然不算数。”

海誓山盟般的承诺，被他轻描淡写随风飘散。

“那我算什么，我的存在算什么？”白芷心底的苦涩泛滥成灾。

六年前的相遇，白芷以为高瑾旻会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将自己步步拉入深渊。

这个男人爱的，只是这张脸。

——这张和沈佳璇相似的脸。

三年时间，他将自己的言行举止、眉眼神情都训练得跟那个女人如出一辙。

她为了他，放弃了做自己。

彻彻底底成了另外一个人。

可现在……

回首过往，白芷浑身都在颤抖。

可她的悲恸和酸楚落在高瑾旻眼中，只是廉价的存在。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他淡淡的口吻凝聚着凉意。

这些年来，他将丑小鸭般的白芷变成了养尊处优的阔太太。

大家各取所需，好聚好散。

他也仁至义尽。

“打掉孩子，离婚，离开阳城。”

他的声音撞击着白芷的耳膜，一下又一下，仿若针扎。

白芷裂开嘴角，扯出一丝苦涩自嘲的浅笑。

离开阳城——就这么害怕那个女人知道她的存在吗？

“我同意离开，但必须让我把孩子留下来。”白芷做出了退让。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参与这场肮脏的交易。

也不想剥夺自己最后一次做母亲的机会。

但高瑾旻的话，让白芷彻底绝望。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高瑾旻说完，拿起手机直接拨打了张秘书的电话，随后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白芷满心荒凉。

就好像心脏被人刺入了利剑，一根一根，血流成河。

真的，一点点过往情分都不顾吗？

……

下午，张秘书果真来了高宅，医院。

白芷没有办法，只能一同前去。

一系列术前检查结束，白芷坐在长椅上等候结果。

玻璃门外，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搀扶着一个步态蹒跚的大肚女人，从产检室出来。

男人眉眼带笑，女人脸上洋溢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白芷倏地起身，目不转睛盯着那两人——

她的丈夫高瑾旻和沈佳璇！

他们居然在一起！

看着沈佳璇高高隆起的腹部，白芷脑海中无可遏制地闪现了一个念头。

难道——

沈佳璇肚子里的孩子，是高瑾旻的？

“她要回来了，我必须给她清除障碍。”高瑾旻说过的话，还在白芷耳畔回旋。

原来如此！

强烈的眩晕感冲击着白芷的大脑，让她脑袋仿佛要炸裂。

她仓皇而逃，根本没有勇气继续看着他们。

等白芷跑到楼梯间稳住情绪，沈佳璇已经孤身一人朝她走来。

“好久不见，妹妹。”

妹妹两个字落在白芷耳中，充满了讽刺。

“你姓沈我姓白，我不是你妹妹。”白芷撇开视线，嗓音中透着疏离。

“姓什么无所谓，反正是同一个爹。”沈佳璇笑了笑，似乎毫不在意白芷是何反应，“这些年在阿旻身边还习惯吧？听说他一直把你当成我，难为你了。”

白芷挺直了背脊，脸上波澜不惊：“沈小姐，瑾旻是我丈夫，他把我当成谁是我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好像管得有点多。”

“外人？当初若不是我离开，你有机会嫁给阿旻吗？跟你妈一样，不知好歹的下j胚子！”沈佳璇压低声音讥讽着，眉眼间布满了戾色。

听到她咒骂自己的母亲，白芷情绪失控，大声吼叫道：“不准说我妈！”

沈佳璇似是受了很大惊吓，面露惊慌神色，趔趄后退，一个重心不稳直直仰躺栽倒！

“啊——！”她惨叫出声。

转瞬，那凌乱的裙摆下，溢出了鲜红的血迹……

转瞬，那凌乱的裙摆下，溢出了鲜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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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错愕看着地上的女人，脑袋一片空白。

“璇璇！”身后响起了高瑾旻的焦急的声音。

白芷还来不及回头，那高大男人长手一伸，拽着她狠狠推到了墙边，然后心急如焚地抱起沈佳璇。

“阿旻，我们的孩子……”沈佳璇眼眶泛红，虚弱出声。

“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高瑾旻低声安慰着。

这时，护士也已经推着担架过来，将沈佳璇扶了上去。

白芷看着地上那摊刺目的血，神情依旧处于浑噩状态。

颈脖上忽地传来一阵勒紧血骨的力道，白芷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白芷，璇璇和孩子要是有闪失，我不会让你好过！”高瑾旻厉声警告，双眸赤红。

白芷被掐住脖子，不能呼吸不能说话，只能涨红着脸肆意挣扎。

好在下一秒，高瑾旻便松开了她，像扔垃圾一样将她扔到了一旁。

白芷瘫软倒地，大口呼吸。

眼泪一颗颗往下落，胸口的绞痛一阵高过一阵。

她的丈夫，刚才真的是恨不得掐死自己啊——！

……

沈佳璇被送进了待产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没人管白芷。

白芷回了高宅，不清楚下一步自己该干嘛。

等高瑾旻回来，告诉他自己刚才根本没有碰过沈佳璇？

还是现在收拾行李，直接离开？

白芷抚了抚还未隆起的肚子，思绪无比混乱。

这些年除了精神病院的母亲，她的世界便只有高瑾旻一人。

从他眼皮底下逃走，怎么可能？

自己带着肚中的孩子走了，母亲怎么办？

白芷看着客厅中两人的婚纱照，内心做着剧烈的挣扎……

“咔哒”

不知过了多久，开门声响起。

高瑾旻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白芷，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大能耐！”他的嗓音寒凉刻薄。

白芷心头一颤，低声开口：“我怎么了？”

“璇璇身子弱，好不容易怀了孕，被你这么一闹，孩子早产了，现在还在保温箱里……你就这么见不得我跟她好吗？”高瑾旻冷声说着，脸上像是蒙了一层寒霜。

“我这么一闹？”白芷眼底满是苦涩。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成了他眼中的罪魁祸首。

“离婚吧，我放手，让你们一家三口名正言顺在一起。”她的眼中，再也没了一丝期盼。

高瑾旻一愣，眯眼看着白芷，眼眸中的情绪令人琢磨不透。

“先把孩子生下来，再离婚。”他沉声道。

“为什么？”白芷错愕看着他，神情中满是不解和审视。

他不是不同意自己生下这个孩子的吗？

高瑾旻深邃的眼眸有些忽闪，他移开视线，绷紧了下颌。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就在家里好好养胎，直到孩子生下为止！”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离开了房间。

白芷皱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抚上小腹，那里隐隐有条小生命正在拼命跳动，证明自己的存在。

宝宝，你也想活下来是吗……

几番思考，白芷调整好情绪，准备安心生下这个孩子。

高瑾旻也安排了几个保姆在高宅，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但他本人，却再也没回过高宅。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哪里。

包括白芷。

可她已经不在乎——

只要孩子顺利出生，她签署离婚协议后，便带着孩子离开。

永远离开他的世界。

看着渐渐隆起的肚皮，白芷眼底的期待越来越深。

只要再过几个月，他们母子二人马上就能见面了……

半夜，白芷口渴惊醒，起床准备下楼找水喝，却看到两个保姆正窝在沙发上嗑瓜子唠嗑。

“先生从来不回这里，你说这夫人还是夫人吗？”

“正版回来了，先生怎么会要这个山寨货……毕竟让她生孩子也只是为了心脏呢！”

“什么？”其中一人满脸惊讶。

另一人顿了顿，随即压低声音对着同伴小声道：“你不知道？沈小姐的孩子早产了，心脏没发育好，需要换心脏……所以先生才会让这女人生孩子……”

嗡——

白芷脑袋嗡地一响，似响过炸弹般，一片空白！

刹那间，白芷觉得自己的世界天崩地裂。

那一字字，一句句，都犹如最锋利的刀刃，狠狠扎进心脏。

原来这才是高瑾旻让自己生下孩子的原因——

只要孩子一出生，心脏就立马剖出来给沈佳璇的孩子换上！

痛不欲生……

白芷回到房间，浑身都在不可遏制地发抖。

她想找高瑾旻问清楚，却又没有勇气亲耳听他说出残忍的事实。

这个孩子是自己最后一次做母亲的机会，绝不能让他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白芷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噩梦之地。

她努力稳住情绪，胆战心惊过了几天。

入夜，趁着保姆睡去，白芷蹑手蹑脚出了房间，准备悄无声息逃走。

“咔哒”大门却在此时开了。

喝得醉醺醺的高瑾旻迈着不太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

白芷一惊，连忙躲回房间。

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白芷还在琢磨之际，高瑾旻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然后轻车熟路走近，搂住了她。

“璇璇，我的璇璇……”他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温柔似水。

白芷顿觉胃里一阵翻滚，那两个字在他醉后听了三年，今天却觉得特别恶心。

“高瑾旻，沈佳璇已经回来了，你还要把我当成她吗！”白芷护着肚子，不敢放肆挣扎。

身上的男人气息骤冷，抬起大手捂住白芷的嘴。

“闭嘴，别说话。”声音带欲，却无情。

白芷张嘴狠狠撕咬着他的掌心，逼得他不得不拿开。

“因为她刚生完孩子，不能满足你，所以你来找我？”

高瑾旻不说话，欺身而上。

“高瑾旻，别碰我，如果你爱她就别碰我……”

白芷嘶声叫喊着，像刺猬般用尖锐的刺将自己包裹起来。

“白芷，我养了你三年，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高瑾旻嗓音中的寒意伴随着他的动作渗透了白芷的四肢百骸。

白芷闭上眼，泪水无声落下。

这是第一次，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清楚地知道他要的的女人是她，却还是没有停住动作。

高瑾旻，为什么？

白芷将指尖掐进了男人的肩膀，苦涩神情中带着一丝恍惚。

“高瑾旻，这些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爱过我，爱过白芷。

她的声音，压迫着万千情绪，带着渺茫的渴求。

哪怕这个男人骗骗自己也好，她都能忍受正在遭受着的酷刑。

也能原谅他对自己撒下的弥天大谎。

可是，高瑾旻冰凉的话语让她从卑微中骤然清醒。

“白芷，别恶心我。”

他似乎瞬间丧失了兴致，直接抽身离开，进了浴室。

白芷吸了吸鼻子，自嘲笑出了声。

还真是，一丝丝感情都没有啊……

高瑾旻从浴室出来，身上的酒意散了不少，但眉头依旧紧锁，似有什么心事。

他拿起外套正欲离开房间，却看到白芷坐到了窗台上。

那清瘦的身影弥漫着悲伤，似乎只要刮来一阵风，都能将她刮走。

“白芷，你干什么！”高瑾旻瞳孔骤然一缩，神情变得凌冽。

白芷没有回头看他，依旧低头轻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

“瑾旻，这是我第几次怀孕你知道吗？”她轻声问道。

“你给我从窗台上下来！”高瑾旻没理会她的问话，径直走过来准备将她拉下来。

“别过来！”白芷大声说着，猛地直起背脊，半个身子都摇摇欲坠。

高瑾旻连忙顿住脚步，那女人的神情，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看着蹙紧眉头一言不发的男人，白芷嘴角扬起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瑾旻，我们有过四个孩子，但都在你的命令下……胎s腹中。”

“现在是第五个，我以为他比他的哥哥姐姐要幸运，能出来呼吸这个世界的空气，能感受到妈妈的存在……”

听她不断说着孩子，高瑾旻心底愈发沉闷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芷怔怔看着他：“我也以为爱你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却没想到是毁了我一辈子的决定……我那么爱你，爱到心甘情愿为你变成另一个女人，模仿她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陪在你身边……我以为我能感动你，可最终只能感动我自己……”

“高瑾旻，你就那么爱她，爱到要摘了我孩子的心脏去救她的孩子吗？”

最后的话，白芷近乎是撕扯着血肉从嘴中一字一顿道出。

高瑾旻抿紧薄唇，眼神忽闪：“璇璇因为你而早产，这是你欠她的。”

“可我的孩子没了心脏，会si，会死啊……”白芷握紧拳头，嗓音中浸满了痛苦和绝望。

“那又怎样，反正他本来就不该来这个世界。”高瑾旻声音中没有半点情绪。

“是啊，他本就不该来这个世界……”白芷笑得眼泪都淌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静如潭水地看着床边的男人。

没有悲伤也没有难过，只有沉寂如水的平静。

“而我白芷也不该为了你失去自我，该结束了……现在，我们母子祝你们一家三口幸福！”

话音刚落，她瘦小的身子像折翼的鸟，直直从窗户zhui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