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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破山河在

回到府上,梁华囫囵的吃完了桌上食盒中的饭菜,刚准备要喊老刘收拾,想想已是这般时候还是自己收拾吧,于是把食盒收拾停当放在桌下,他终于可以歇一歇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可真是让他这个铁汉都有些吃不消了。

他坐在圆凳上静静的看着细心包好的药,无奈的笑了,心想,这病八成是好不了了,前几日没人时又嗑出了血,为了不让兄弟们担心,他只能偷偷的半夜洗了内衫,这个总兵官当到这个份儿上,放眼九州恐怕也就他这独一份儿。想到这儿,梁华慢慢的起身摇摇晃晃的尽情的咳嗽着向着内室走去,这份咳嗽的恣意仿佛是要把他白日里不愿为人所知的引人肆无忌惮的宣泄。

躺在床上,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一个哮喘几十年已入膏肓的病人,额头上的冷汗相比窗外的雨竟毫不逊色,他紧握着拳头,用力的抓扯着身上的被子,他挣扎着抗争着,却只能无奈的任由病魔在他体内任性妄为,神奇的是,这病魔似乎觉察到他的放弃,像是一个玩腻了老鼠的猫,终于悻悻然无趣的暂时离开了……

不知睡了多久,李元平那破锣般的嗓子又扯开了,“老大,老大!”

梁华无奈的睁开了双眼,慢慢的坐起身来,元平冲进门来,见梁华睡眼惺忪的样子慌忙做了一揖,一脸坏笑的问道,“大哥身边也没个女人,怎么每日里都是这般时候还未起身?”

梁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元平似乎全不在意,意犹未尽的说道,“大哥,我听说这李郎中成名的妙方是固元生津丸,这玩意儿男人吃了精气两旺,女人吃了,男人精尽而……”

话尚未说完,梁华绰起身边的草枕向他砸去,“我前世定是十恶不赦,今生才能遇见你这般人才,有事儿你说,没事儿快些滚。”

元平对付梁华扔东西这招早已经是驾轻就熟,只见他微一闪身便躲过,不仅躲过,手也早已伸将出去把那枕头稳稳的拿在手中,合手一揖,“献丑了。”

梁华见状气笑了,“您这手艺怎么不到直隶去找个天桥?”

“原来想过,后来……”

梁华抢白道,“那是我对你老兄不住了,耽误你发财了?”

元平不好意思的笑了,“也不算是。”

看着元平的憨样,梁华一时不知是喜是怒,只能无奈的摇头起身更衣洗漱。待喝罢漱口茶,梁华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慢慢的坐在桌前,拿起酥饼悠闲的吃着,元平在一旁小心伺候着,他虽是一个糙汉,但有的时候也还算是一个合格的部署,梁华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觉笑出声来,“别傻站着,吃点儿吧。”元平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梁华一边吃着酥饼一边打量着这员猛将,“你呀你,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一时是猴子,一时是良马,莫不是《镜花缘》中的双面人?”

元平小声说道,“做的罗汉也做得阎王,什么时候干什么时候的事。”

梁华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倒是有个原则的人。”

元平笑道,“那是,毕竟是您一手调教。”

话刚说完,梁华嘴中的酥饼喷了出来,“别别别,我可教不出你这路神仙,以后出去还望您嘴下留德。”

元平慌忙把茶水递到梁华面前,“可别,大哥我这辈子就跟定您了,誓死不渝。”

梁华擦了擦嘴接过茶水,“谢谢您啊。”

见元平只是小心的站着,梁华问道,“何事这么匆忙?”

元平正要回答,老刘立在了门前,“老爷。”

“嗯?”

“廉军爷和速不力军爷来了。”

“让他们进来。”

“是。”

不一时,廉彩亭与速不力两人便走了进来,见元平小心恭立,相视一笑,随即作揖。

梁华见二人施礼,赶紧招呼他们一起吃饼,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元平,不敢动。

梁华扫了一眼元平,“别管他,我今早请他吃了大餐,他这会儿正饱着。”

速不力一听有些嫉妒,“好啊,你这人不良,说好一起来嘛,你自己偷吃。”

随后大咧咧的走到桌前取饼便吃,一边吃还一边转身对着彩亭夸赞,“这是火器营门口儿老王头的饼,真好吃。”说罢还给彩亭拿了一块递了过去。

彩亭皱着眉头看着这两个糙汉,无奈的接过饼子,“谢谢哥哥。”

待两人吃完,梁华问道,“何事啊,你们仨一块儿来了。”

速不力和李元平看了看彩亭,彩亭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哥,红夷火炮的事儿有消息了。”

梁华双眉一皱,“哦?”

彩亭见状赶忙答道,“火炮这旬便可运抵。”

梁华闻言眉头一舒,“那是要坐地起价?”

彩亭忙一抱手,“大哥明鉴,那红毛鬼修书说是前期的款银只是火炮钱,不算弹药。”

“能仿制吗?”

彩亭顿了顿答道,“仿制不难,只是这厮推脱新降大雨,山洪毁路,已经不能往前。”

梁华笑了,“这家伙想要多少?”

元平缓缓的伸出手来。

见元平比的手势,梁华笑了,“八万?格局小了……”

话未说完,彩亭接到,“是八十万。”

“多少?”梁华惊得起了身。

三人异口同声答道,“八十万。”

梁华闻言若有所思的慢慢的坐了下去。

彩亭接着说道,“粮饷如今尚缺二十万,前期军资军械修缮筹措的欠款也需结了,算上利息,满打满算一百五十万。”

梁华不再发问,他知道这些兄弟们昨日一定是精打细算过一切款项,实在是不能再找到补款的路子才这般阵势来找他拿主意。

他看了看三人,发愁的挠了挠头,“哎呀,一个铜板尚要难倒英雄汉,何况一百五十万纹银呢?”

三人不语,倒不是怕担待责任所以不愿意多说,而是实在也想不出办法。

梁华见状笑了,“瞧瞧你们仨,还统帅千军万马呢,真是丢人,彩亭晚上替我在紫林苑定个厅,把大同府的名绅老爷们都请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元平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帮铁公鸡能眼看着大同的百姓饿死都不伸手,能帮咱们?”

梁华狡黠一笑,“订馆子去。”

三人齐声唱喏。

夕阳未下,梁华已经坐在紫竹苑四海厅的主位上,彩亭、速不力、元平三人在内外招呼自不用说,待来宾坐定,小二们有条不紊的将酒菜摆满了大厅内的十几个圆桌,见饭菜上定,梁华站起身来举起酒杯,“亏得诸位与我军民生死相扶,大同才能涉险脱难,再沐天恩,我是一介武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报答大家的恩义,今日腆设薄宴,以表寸心。”说罢一饮而尽。

他身旁的林员外和孔举人想到之前他的正气凛然,不觉相视一笑,心说,“之前给脸不要,今日又来低眉顺眼的请客吃饭,真是下贱。”然而两人脸上却是受宠若惊的样子慌忙举起酒杯,连忙答道,“哪里哪里,总兵官说的是什么话呀。”

“就是就是,我们也是大同人嘛,与大人您休戚与共这是应该的,您这是见外了。”

见林员外和孔举人表态,在座的豪绅纷纷举杯连道惭愧。

待三人坐下,孔举人小心的抓住梁华的袖子,小声的说道,“梁大人说的是哪里话,您是大同府的军政魁首,听您调遣本来是我们分内的事嘛。”

林员外也不甘落后,奉承道,“对对对,孔老爷说得对,大同能有今日,还是多亏您的英明领导,我们是跟着沾光啊。”

见两人如此“懂事”,梁华心里骂道,“娘的,这时候漂亮话说的倒是殷勤。”可手上的酒杯已经高高举起,“来来来,二位恩公,都在酒里。”

孔举人和林员外见状慌忙起身,高举着酒杯,“我建议这第二杯酒就由我们在座的一起敬梁总兵,他可以说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没有他哪有今日的大同。”

众人闻言连忙举杯,纷纷点头称是。

梁总兵赶忙作态,“诶,言重了言重了,下官只是做了分内小事,不值一提,倒是大家在之前共襄义举才是大同的再造之恩啊。”说罢一饮而尽。

站在梁华身后的速不力不屑的把眼看向房梁,心中骂道,拐弯儿的肠子,罗圈儿的屁,臭不要脸。一旁的彩亭狠狠地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速不力吃痛,委屈的看向彩亭。

众人坐定,孔举人和林员外赶忙又贴近身来,“大人,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我们二人及在座的以后就是大人手中的旗子,您说往哪东指,我们就不敢往西。”

梁华闻言正要举杯,孔举人向林员外使了个眼色,慌忙拉住梁华的袖子,“大人,不着急喝这第三杯酒。”

林员外会意,重重的拍了拍手,门外等候许久的小厮们抬着大大小小的礼盒走进门来,竟让这个宽敞的大厅一下子显得局促无比。

梁华有些吃惊,“这是。”

林员外和孔举人相视一笑,孔举人说道,“大人,您忘了?你上任之时落在小的们那里了,我们怎敢私占,今儿个给您还回来了。”

林员外接道,“正是,小的寻思您忘性大,还有几件儿大的您也忘了,今儿个一并还回。”

速不力看着堆成小山的礼品,大吃一惊,小声对彩亭问道,“大哥这么有钱,还装什么孙子?”

彩亭无奈的答道,“这哪儿是大哥有钱,是人家有钱。”

速不力略一寻思,明白了,“哦~”

彩亭赶忙又在他腿上捏了一把。

速不力一咧嘴不说话了。

梁华看了林员外和孔举人递过来的礼单,惊掉了下巴,没想到这大同富商巨绅不逊于江南巨贾啊,梁华连忙推辞,“诶,这怎么使得。”

孔举人和林员外以为梁华是客气,慌忙说道,“本来就是您的,有什么使不得,物归原主尚且不可,那可真是没天理了。”

梁华说道,“老先生们,这可为难我了。”

见梁华还是推脱,林员外和孔举人看着礼单也有些纳闷,心说,“怎么,送少了?”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林员外不解的问道,“莫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落在我们这里,您但说无妨。”

孔举人跟着说道,“或者,您有什么事儿嘱咐我们,在下忘记做了?”

梁华闻言慌忙答道,“哎呀,孔老爷真是善解人意,目下正有一事相求。”

孔举人和林员外放下心来,又换上轻松殷勤地笑容打着包票,“您尽管说,在这大同府里,我二人尚且有些威望,只要您开金口。”

梁华不好意思的摆摆手,“难以启齿啊。”

孔举人和林员外赶忙殷切的问道,“您但说无妨。”

“哎,还是不要说了。”

“唉,从今往后您的话在我们这里就是金科玉律,您不说就是看不起我们。”

见话说到这个份上,梁华缓缓说道,“在下尚缺一百五万两军费,还望……”

话未说完,孔举人和林员外马上敛了笑意,端坐在两旁,梁华见状咂了咂嘴。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饭局霎时间静了下来,厅中静的掉针闻声。

梁华贴着笑脸,“孔老爷。”

孔老爷皮笑肉不笑的起身作揖又坐下了。

“林员外?”

林员外像是木偶人一般敷衍的做了一揖,随后坐下。

梁华见状,悲从中来,“我大军马上开拔,如若兵败,苦的不仅是大同百姓生民,在座各位也要罹蒙兵灾啊。”

林员外和孔举人别过脸去,并不答话。

“在座的众人都是食大汉米粟,沐浴皇恩,如今需要大家稍稍相助,竟止于此?”

林员外和孔举人赶忙皮笑肉不笑的站起身来,“大人言重了。”

孔举人推脱说,“小的出门从不带钱,家中悍妇掌家管得严啊。”

林员外接话道,“小的出门倒是带钱,只是不多,家中也有悍妇掌柜。”说罢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票恭敬地放在梁华面前。

众人见状都憋着笑看向梁华。

速不力见状,上了火气,刚要拔刀,被彩亭按住了手。

梁华用手指夹起银票,看了又看,叹了口气,“早知道不费劲了。”

孔举人和林员外闻言冷哼着甩甩袖子坐了下去。

梁华看了看孔举人,又看了看林员外,随后重重的将手中被子摔下,还没等众人醒过神来,元平已经冲进门来,门外密密麻麻的站满兵士。

元平手握刀柄,威严的立在梁华身后,递给梁华一本册子,梁华站起身来,厉声喝道,“来人啊,将这些无良商贩,败德士绅都给我压下去,家产充公,家人籍奴。”

孔举人见状站起身来,笑吟吟的看着梁华,“大人,玩笑开大了,就算是我们贿赂也不至于如此啊。”

梁华也笑了,不紧不慢的掀开册子,朗声念道,“泰和八年春,孔礼私纳良人妻为妾,逼死佃户王有二,泰和七年,私吞故晋王大同田亩十万顷……”

话音未落,孔举人慌忙抚汗,“这这这都是诬告,这是诬告。”

梁华笑了,“诬告?你没想到王有二其实未死,不仅没死还在我营中当了旗总。”

孔举人闻言大惊,“不可能,我是看着他……”

梁华眼光一凛,“看着他如何?”

孔举人自知失言,浑身的力气泻去八成,无力的瘫坐下去。

梁华转头看向林员外,林员外慌忙陪笑,“大人,我我我,想起来,临行前拙荆让我带了些钱两劳军,刚才喝多了,忘记了。”说罢掏出一张二十万的银票放在桌上,梁华轻蔑的用手拿起看了又看,递给元平,众人见状纷纷从袖中掏出银票。

梁华笑道,“您不是说尊夫人掌柜吗?”

林员外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颤颤巍巍的说道,“是是是,啊,不是,这是我夫人,不是,这是家中糟糠的一片爱君爱国赤诚。”

梁华笑着看了半晌,“晚了,来人啊,拿下。”

门外的兵勇们在大旱期间就对这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们萌生恨意,此时闻言大声答令,“是。”

众人见动了真格,都吓得瘫软在地叩头如捣蒜,连声求饶。

梁华并不理睬,向着门外走去,彩亭慌忙跟上,“大哥,这……”

梁华指了指穿廊外黑夜中的连成一片的火把,“奸商劣绅,罪有应得。”说罢头也不回的向着楼下走去,紫竹苑外此时已经是人声鼎沸,抄家的兵士们举着火把照亮了整个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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